星期三, 11月 05, 2014

愛琴海上的傳說─ 雅莉安娜的美麗與哀愁

~ 本文獻給父親 82 歲冥誕

自古以來,希臘的愛琴海上便充滿著各式各樣的神話傳說,有的美麗、有的殘酷、有的悲壯、有的淒涼,點點滴滴交織出一段段奧林匹亞諸神與凡夫俗子間的愛恨情仇,克里特公主雅莉安娜 (Ariadne) 的傳奇便是其一。愛琴海上的諸島中,有三個島嶼和雅莉安娜的傳說相關,它們分別是克里特島 (Kreta)、迪亞島 (Dia) 以及納克索斯島 (Naxos)

要了解雅莉安娜的故事,首先必須提到提修斯 (Theseus),嚴格地說起來,雅莉安娜只是諸多提修斯傳奇中的一個附屬故事:克里特公主雅莉安娜愛上了雅典王子提修斯,為他背叛了父兄與祖國,最後和他一起逃離克里特島,但承諾過要娶她的提修斯卻在途中將她拋棄,雅莉安娜於是在絕望與孤獨中死去,最後酒神戴奧尼修斯 (又名巴克科斯 Bacchus) 降臨,娶她為妻並帶她榮登仙列。

雅莉安娜是克里特島的密諾斯國王 (Minos,天神宙斯之子) 與王后帕西菲 (Pasiphae太陽神 Helios 之女) 的八名子女之一,雅莉安娜的父王密諾斯因得罪了海神波塞頓被降罪,波塞頓於是施法讓王后帕西菲愛上了公牛,並生下了半人半獸的密諾陶洛斯 (Minotauros),密諾斯國王為了遮羞,命人打造了迷宮花園  (Labyrinth),並將這半人半獸的私生怪物關在其中。另一方面,雅典在與克里特的戰爭最終不幸戰敗,而且還不慎誤殺了克里特王子 Androgeos,依照戰敗條約,雅典每隔九年就要送上七男七女到克里特島,活活獻祭給半人半獸密諾陶洛斯。雅典王子提修斯 (傳聞實為海神波塞頓之子) 為終止這殘酷的活人獻祭,自願當祭品赴克里特島,並冒險進入迷宮花園內,希望能親手殺了米諾陶洛斯。克里特的公主雅莉安娜因為愛上了提修斯,所以暗中相助,她給了提修斯一綑紅線,讓他在進入迷宮時可以沿途做下記號,以便在回程中可以依來時的路線回到出口,提修斯最後順利手刃密諾陶洛斯 (也就是雅莉安娜的同母兄弟),並且全身而退,背叛了祖國的公主後來隨著提修斯王子逃離克里特島,並準備與王子共結連理。兩人在返回雅典的途中,提修斯王子卻負心拋下雅莉安娜獨自離去。

提修斯與雅莉安娜是如何認識進而相戀?提修斯後來又是為了什麼拋棄了雅莉安娜?這些在希臘神話中都沒有被提及,後來的說書人以及劇作家於是慢慢發展出各自不同的版本,關於雅莉安娜的結局,最早的傳說是雅莉安娜背棄了神與邪教有所牽扯,所以酒神戴奧尼修斯大為震怒,於是命令月神阿特密斯 (Artemis) 賜死雅莉安娜,並預示警告了提修斯,所以提修斯無奈地服從命運,在迪亞島上棄下雅莉安娜而去;後來慢慢發展成,酒神戴奧尼修斯看上了雅莉安娜,並從提修斯的身邊偷走了雅莉安娜;也有一說是,戰神雅典娜到提修斯的夢中警告他,命令他必須離開雅莉安娜,因為雅莉安娜是屬於酒神戴奧尼修斯的;再晚一些,劇作家們繼續加油添醋,於是演變成現今的版本:提修斯無情地拋棄了雅莉安娜,並將她一人留在納克索斯島上,悲傷絕望的公主整天哀嘆悲鳴,並祈求一死來解脫痛苦,路過納克索斯島的酒神戴奧尼修斯偶然見到了雅莉安娜並愛上了她,於是決定娶她為妻,並讓她成為天界的一員。

雅莉安娜的題材不論在繪畫界、音樂戲劇界、舞蹈界都受到相當的喜愛,比較特別的是,繪畫界以及舞蹈界比較偏愛描摹她與酒神戴奧尼修斯的結合,而音樂劇場界則鍾情於她與提修斯這段沒有結果的苦戀。至於拋下雅莉安娜的提修斯呢?! 被迫失去雅莉安娜的提修斯六神無主,在返航雅典的途中,忘了依約定把船帆的顏色換掉,而天天在岸邊等待他歸來的父王愛果斯 (Aigeus) 誤以為他命喪克里特,於是傷心欲絕地投海自殺了,而今日的愛琴海便是以雅典王愛果斯之名所命名而來。提修斯登基為王後,迎娶了雅莉安娜的妹妹費德拉公主為第二任妻子,那又是另一樁悲劇的開始,不過,這已與雅莉安娜無關了,總之,在雅莉安娜成為酒神的妻子,並為戴奧尼修斯生下許多兒子的同時,提修斯則繼續在人間譜寫下他一段段悲壯的英雄史詩,他和雅莉安娜之間未完成的愛情,不論是迫於無奈或是出於自願,終究只能是「此情可待成追憶,只是當時已惘然」


(本文刊載於 《PAR 表演藝術雜誌》NO. 263)  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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星期二, 11月 04, 2014

失根的蘭花 ─ 威瑞斯《四首特蘭西瓦尼亞舞曲》

Preview/ 慕尼黑室內樂團音樂會曲解




提到山鐸爾‧威瑞斯 (Sándor Veress, 1907-1992),總讓我想起陳之藩筆下的《失根的蘭花》。

威瑞斯這個名字對大多數的聽眾而言,或許有些陌生,但對於二十世紀音樂的發展,他卻有著舉足輕重的地位!這位出身於匈牙利,最後無奈流亡瑞士的作曲家,在西方音樂史上扮演著承先啟後的重要角色:他一方面是巴爾托克與高大宜的得意弟子,秉持兩位恩師的遺志,致力傳承匈牙利民族音樂;另一方面,他又是當代作曲大師李蓋悌 (György Ligeti, 1923-2006)、庫塔 (György Kurtág, 1926- ) 與候立格 (Heinz Holliger , 1939- ) 的老師,為二十世紀後半葉的現代音樂奠定了決定性的基石。 

迫於政治因素,威瑞斯於1949年離開祖國流亡瑞士,在此之前,他將他的前半生都貢獻在研究與推廣匈牙利民族音樂上,並致力為匈牙利建立一套全新且完整的現代音樂教育體系;流亡瑞士後,他感覺自己漂泊無依,即便貴為教授,生活安穩享有名譽及社會地位,卻找不到心靈的歸屬,就宛如一株失了根的蘭花,所以他毅然決然拋棄了前半生的職志,再也不寫帶有故鄉味道的音,轉而譜寫一些描述「孤寂」的音樂作品,其中包括以中世紀的名歌手華爾特‧佛格爾懷德 (Walther von der Vogelweide, ca. 1170-1230 ) 的詩文所譜寫的《輓歌》(1964),以及依諾貝爾文學獎得主赫曼‧赫塞 (Hermann Hesse, 1877-1962 ) 小說《玻璃珠遊戲》為底本所寫的同名樂曲 (1977/1978),或許就是那種有故鄉卻歸不得的淒涼,讓他後半生的音樂充滿著一種無以名狀的悲傷。陳之藩在《失根的蘭花》一文中說到─「國就是土,沒有國的人,是沒有根的草,不待風雨折磨,即形枯萎了」,我想,這應也是威瑞斯後半生流亡歲月的心聲與寫照。 

位於喀爾巴阡山南側的特蘭西瓦尼亞是威瑞斯的出生地,在第一次世界大戰後被迫割讓給羅馬尼亞,威瑞斯全家也因此搬遷到布達佩斯。今晚演出的四首特蘭西瓦尼亞舞曲創作於第二次世界大戰期間 (1943/ 1949),威瑞斯並未在這四首舞曲中引用任何民謠旋律,他生前亦強調這部作品並非是民族舞曲音樂,而是以傳統舞蹈中特有的節奏、風格為靈感而衍生的新創作:第一首 Lassu (Poco rubato) 相當慢速,徐緩悠揚的旋律在獨奏群以及絃樂團間不斷交替流轉,宛如迴盪在喀爾巴阡山谷中的回聲;第二首Ugrós (Allegretto) 則是兩拍子的匈牙利雙人舞,有些類似波卡舞曲,Ugrós的特色是舞者不時會輕提起腳來跳躍,其明確獨特的節奏伴隨著以對位風格譜寫的旋律線,讓人感受到活潑歡樂的氣息;第三首Lejtös (Andantino) 則速度不疾不徐,在持續低音的陪襯下,上方旋律以模仿對位方式寫成,曲調別有一番風味;第四首Dobbantós (Allegro-Vivace) 則流露出濃濃的特蘭西瓦尼亞風味,是一種由男士來跳的踢踏舞蹈,速度相當地快,並在越來越緊湊的節奏中,漸次地帶領著全曲結束在高潮。這部《特蘭西瓦尼亞舞曲》在匈牙利創作,卻在瑞士舉行世界首演 (1950),或許它也預告了威瑞斯那注定失根漂泊的餘生...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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